他未松手,反而将灵力自丹田提起,沉入臂骨,再顺着剑脊层层压下。这一压,如同巨石镇浪,将两人间紊乱的灵流强行归拢。沈清璃的呼吸在那一瞬顿住,随即重新吐纳,节奏被硬生生拉回与他同步。她的灵力不再如溪流奔涌,而是凝成一线,贴着剑身缓缓回旋,最终汇入龙珠。
珠体贴在她心口,表面那道裂纹状光痕再度浮现,只存在三息,便化作一道古篆“引”字,一闪而没。她没有惊呼,只是将珠压得更深,仿佛要把它嵌进血肉里。那一瞬,她听见的不是声音,而是某种来自地底深处的牵引——像是龙脉的脉搏,又像是远古碑文在风化前的最后一声低鸣。
叶凌霄的耳膜嗡鸣不止,记忆却在此刻失控翻涌。五岁那年雪夜,师父将他背入山门,柴房外火盆噼啪作响;十八岁试剑崖上,他一剑斩断三重锁链,剑刃崩口七处;还有劫难来临时,沈清璃站在他身前,袖口染血仍不肯后退半步……这些画面如潮水般冲击神识,几乎要将他从现实中剥离。
他咬破舌尖,血腥味在口中炸开。借痛意稳住心神,他猛然以剑尖点地——不是实处,而是虚空中一道尚未完全成型的灵纹。金纹自剑身炸出,如蛛网般蔓延半尺,随即被强光撕碎。但那一瞬的导引,已让他捕捉到光芒的脉动规律:三长一短,与他们的呼吸完全契合。
他立刻调整吐纳,将每一次吸气拉长三分,呼气收束两寸。沈清璃几乎是同步响应,她的灵力从龙珠中缓缓抽出,不再强行维持光 veil,而是任其自然扩散,如雾般缠绕双臂。珠光与剑纹在空中交叠,形成一道极细的螺旋轨迹,竟与前方虚空的脉动完全重合。
他们正在被同频。
可就在这时,触觉开始消失。先是脚底石面的粗糙感褪去,接着是衣袍被气流撕扯的拉力,最后连握剑的手都像是漂浮在虚空中。叶凌霄察觉到沈清璃的灵力波动出现一丝迟滞,那不是体力不支,而是意识正在被抽离躯壳。
他立刻以剑尖轻震三下。
三下震动,短促、精准,频率如钟摆。那是他们初入密室时约定的暗号——“我在”。
沈清璃的神识在混沌中捕捉到这组震动,指尖微动,在剑脊上划出“三短一长”。那是师门传讯密语,意为“同在,勿离”。灵力再度合流,幻象崩解。她没有说话,可叶凌霄知道,她回来了。
可回归通道并未因此平静。光芒的脉动骤然加剧,每一次扩张都像在抽吸他们的神识。叶凌霄的额角渗出血丝,顺着眉骨滑落,滴在剑脊上,瞬间被金纹吸收。他察觉到龙珠的共鸣正在过载,珠体表面的螺旋纹开始发烫,几乎要灼伤沈清璃的掌心。
她却未退。
她松开了对龙珠的掌控,不再以灵力压制其波动,而是将心口紧贴珠体,任其温热渗入血肉。这是一种共感,而非操控。珠光由防御转为呼应,与剑之金纹在空中交织成网,将两人的灵力彻底锁死在同一频率。
就在这一瞬,叶凌霄的意识深处浮现出一道幻影。
沈清璃的身影在光芒中短暂变化,化作一名披甲执剑的女子,背影挺直如松,脚下是崩塌的龙脉石碑,碑面裂痕如蛛网。她手中长剑断裂,却仍以残刃拄地,不肯跪倒。那不是现在的她,也不是过去的她——那是未来的某一个瞬间,是守护者传承的记忆碎片。
他没有惊动,只是将剑握得更紧。
沈清璃也在同一刻感知到了什么。她的指尖在剑脊上轻轻一颤,随即收拢。她没有看到幻影,但她听见了——那不是来自外界的声音,而是龙脉本身在她心神中低语:“你们走过的每一步,都在修补它曾断裂的呼吸。”
她闭上眼,将这句话沉入丹田。
光芒的脉动再次变化,由三长一短转为平稳的双频,如同两人心跳的合奏。他们的身体早已无法分辨,唯有意识仍锚定在彼此之间。叶凌霄在心中默念一句旧籍所载:“守脉者,不在力强,在心不堕。”
沈清璃回应:“我们不是选择成为守护者,而是终于找到了该走的路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们主动张开双臂,迎向光芒核心。
通道尽头,极短暂的一瞬,光芒中浮现出一道倒影:两人并肩而立,身后龙脉延展万里,山川如脊,江河如脉。一座石碑矗立峰顶,碑文刻着“叶沈同守”四字,字迹未干,似有金光流动。
那幻象只存在一瞬,便被强光吞没。
可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,叶凌霄察觉到剑柄末端的刻痕再度发烫。这一次,不是回应召唤,而是主动震颤,仿佛器灵在苏醒。他来不及细想,只觉一股巨力自脚底升起,将他的意识猛然推向前方。
沈清璃的龙珠在最后一瞬完全融入心口,珠体消失,只余一道温热的印记沉在胸骨之下。她的呼吸与叶凌霄彻底合一,灵力不再流转,而是凝成一体,如同共用一副经脉。
光芒脉动至第七轮,通道完全开启。
他们的身影彻底被吞没。
前方虚空裂开一道门户,门内无景,唯有光。那光不再牵引,而是等待。
叶凌霄的左手忽然松开剑柄,转而伸向身旁。
沈清璃的手在同一瞬抬起,指尖触到他的掌心。
两人的手在光芒中交握,灵力闭环最后一环闭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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