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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六十五章 星汉朝露 (第2/2页)

您快些起驾吧。”

    乌苏氏从房内取来了绣龙朝服与朝冠。

    佳欣冷冷穿上,然后抬眉,“大行皇帝?……皇阿玛驾崩了?”

    来人点头,口中胡乱劝慰。

    佳欣名正言顺地露出悲意。

    天地茫茫。

    她翻身上马。

    身后从人追随,她折返向那来时的路去。

    风寒刺骨。

    她终于,放声悲泣。

    到达畅春园时,已经日正当中。

    奇怪的天气。阴沉飘雪,雾霭沉沉,却有白塌塌的日头从云间一缕一缕射出来,其冷如冰。

    佳欣翻身下马。

    园子里一处一处,都是胤禛兵马。虽然双方都有十足准备,奈何佳欣密宣胤禛,晓谕康熙遗愿,为胤禛争取到了关键的一个时辰,可以从容调兵入园,守护他换上龙袍,先攀帝位。

    但此刻江山未稳。胤禩手中有三千蛰伏妖族,胤禟则一手控住大清钱粮命脉,而正在日夜兼程的皇十四子胤禵,则拥兵千万,号令天下兵马。胤禛这个帝位,远未坐稳。

    太监将佳欣引到了澹宁居前。

    胤禩正冷冷站在那里,脸上带着嘲讽和不甘,看住胤禛。

    胤禛已经换上白布孝服,胤禩等人却还是皇子装束,雪地里一些深青颜色,将胤禛的气势逼弱。

    胤禛不恼不怒地站在兄弟们面前,眼中掠过一丝阴狠。

    佳欣趋向前去,和胤禛交换了个眼神。

    胤禛了然谕心地忽然大声唤了出来。“十三弟。”

    一时间,满地深青都回身而看。

    十年荏苒,大家都变了样子。人到中年,原本风流俊俏的,原本柔弱独孤的,原本蛮横粗野的,原本自命不凡的,全部都在雪地里淡薄,年复一年的争斗,在这群天子骄子的脸上刻下风尘。

    但血连着血的兄弟,就算十年不见,却也还是不会不认得的。

    胤禟当先错愕出声。“……你是谁?”

    “九哥,你连十三弟也不认得了?——”胤禛上前握住佳欣的手。“快快来人,给十三弟换上孝服!”

    太监魏珠颠巴颠巴过来,手里一领孝服,身后还有个小太监,愁眉苦脸大气不敢出地抱着一大撂孝服,想是为其他皇子准备,却无人理会。

    佳欣略一抬嘴角,恭顺换上孝服,换了庄重肃容,端正跪下雪地。“皇阿玛可是已经大行?……践祚的,可是四哥?”

    胤禛看了一眼胤禩,几乎要笑出声来,却不得不悲悲切切,“十三弟,皇阿玛行前一直在唤你名字——”

    “臣弟梦中见着了皇阿玛……梦见皇阿玛要去一座仙山为神,阿布凯恩都里亲来迎接。臣弟抓住皇阿玛衣襟不愿放手,乃至于放声而哭。皇阿玛叮嘱我说,要我好生辅佐四哥,治理好大清天下……”这是早已商量好的词牌,佳欣面无表情地缓缓道来。

    “什么乱七八糟的!”十阿哥胤我当先喝斥出声。“皇阿玛是否大行还不知道,这又来了个冒牌的十三阿哥!老四,大家都是满洲男儿,成王败寇,你装神弄鬼,算什么玩意!”

    “冒牌?”胤禛翻翻眼皮。“千真万确的十三阿哥,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胤祥祥弟,岂有冒牌之理?十三弟……”他近前扶起佳欣,“十年不见,”他假意唏嘘了下,也懒得多做敷衍,“你样子虽然改变,但英雄豪气,毫无更改。皇阿玛临终遗旨,命你为辅国亲王,助我检点河山。我本已答应了阿玛必定速速前去传旨,未料耽搁了片刻,皇阿玛……竟是自己去了。也罢也罢,也算见着了他老人家最后一面,无憾无吝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!皇阿玛何时宣你入侍,何时大行我等均一无所知,我们还未能入见,却谈什么神魂之事,简直荒谬!”胤我高声纠缠。

    胤禛冷哼一声,“你们换上孝服,即刻便能入去守灵,朕何尝会拦阻于你?”

    胤我悲声狂笑出来。“朕?口中已经换上朕了?老四,你够狠,你够狠!怎么,即位诏呢?”

    “即位诏是吧?”胤禛淡淡接口,扬声道,“张廷玉。”

    “臣在。”众皇子瞠目结舌看见张廷玉从澹宁居内出来,手捧诏书。“即位诏已成。请问新皇年号?”

    胤禛倒是愣了一愣。

    佳欣抢先扬声,“雍正。雍王之雍,正统之正。”

    “正统之正?毛了个球的!你他妈的哪里来的杂种,竟敢冒充我十三弟?他虽然在拘,却是我满洲第一豪雄的勇士,是响当当的男儿,岂容你任意糟践!”胤我以粗蛮著称,眼看就要走上前来对着佳欣动手。胤禛一个手势,周遭数处檐下传出齐齐振弦弹弓之声。胤禟抓住胤我,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胤祥?”佳欣冷冷看着远处。“我不是胤祥是谁?”她抬起皓腕,将一枚黑玉戒指褪下,“这是康熙二十五年我满月时皇阿玛赐予我的第一件信物,用明黄丝线,吊于颈上,乃至三岁。”

    她扬手,将戒指随便扔在了雪地上。

    “这枚翡翠令牌,是康熙三十六年,我随侍山东时皇阿玛所赐,朝廷官员,三品以下,可任意裁撤,草民百姓,可立杀无违。”

    翡翠令牌抛出清脆弧线,亦落入雪中。

    “这块汉玉,是康熙三十八年,我额娘薨逝之后,皇阿玛特赐予我,内外宫廷,出入遂意,举国上下,见玉如见君。”

    汉玉亦被扔下。

    “我腰间长剑,”唰地一声,剑身寒光出鞘,“康熙四十年,皇阿玛赐我防身,亦可作钦差信物,举国上下,欲杀何人,均可随意;满蒙官员,欲斩谁人,均可后奏!”

    长剑叮地一声,钉入雪地之中。

    “这枚印章,是康熙四十二年皇阿玛秘赐予我,可调动三会八门天下绿林好汉,亦可一夜之间集聚八旗兵马,攻城略地。”

    印章狠狠抛下了地。

    佳欣眼神凶狠如狼,看向众子。“这些,这些,全部都是皇阿玛赏赐给胤祥的,你们,还有你们,都知道的,是不是?”

    胤我被她气势所惊,下意识退了半步。

    佳欣朗声而笑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胤祥……好,好。我不是胤祥。反正皇阿玛去了,天下国土,望眼江山,都寂寂沉沉,我要这些东西又有何用?一生恩宠,罢了罢了,若不随皇阿玛去了,又如何对得起皇阿玛为保我性命而加设的十年高墙!”这一段纯粹为临时发挥,佳欣亦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,却一意说得自己心潮汹涌,抢去拔出长剑,就朝着自己脖子上抹去。

    魏珠隆科多张廷玉齐齐上来夺剑。

    “十三阿哥,使不得,使不得!”

    “十三爷,您受苦了;大清江山还指着您擎天保驾呢,您可不能如此啊!”

    “十三阿哥请节哀顺变!为江山计,不可轻生啊!”

    佳欣本来就是做作,剑应手被夺去。

    但一番表演,胤我等人均已无言。

    若说她是胤祥,她并非他们所认识的胤祥。

    若说她不是胤祥,她的冷笑中,却有胤祥不二的气质。

    无心无情,却俊美逼人。

    胤禩忽然开口。

    “十三弟节哀。皇阿玛已经大行,你我均失巨擎,心中悲痛,都是一样的。向来江山血祭,十三弟是天皇贵胄,自然不能溅血。但寝宫之中侍女太监并太医一应人等,该当立即杀殉,伺候皇阿玛于地下才对——老四,你随侍驾前,这些事情,想必一时悲痛过甚,给忘了吧?”

    胤禛一愣,下意识地去看佳欣。

    佳欣哪里知道这些忌讳,脱口而出,“太医孙之鼎等三人,前日不是已经杀了么?”

    胤禩如刺的眼神看住她。“十三弟今日才出高墙,怎么前日的事情倒比愚兄还要清楚?”

    “……不行吗?”佳欣知道自己不慎,但此时情状,如何也不能在这点上再纠缠下去。“八哥,高墙在康熙五十二年已撤。这些年我本是自由之身,只因自省其身,所以锢于府中,未曾在朝上行走而已。皇阿玛染恙以来,我遣人打听询问,也是一片天然孝心而已。”

    胤禩冷笑了笑,看一眼扔得满地的御赐物件。“若真一片孝心,毁坏这些东西又于事何补?只怕是一面一口,难以对质,所以索性毁个干净,无从查考之下,便无善恶对错,成王败寇,也就天经地义,无可奈何了,是么,老四?”他矛头转向胤禛。

    胤禛闷哼一声,脸上浮起恼怒,正想出言驳斥,却听得一直没有开口的胤禟,不冷不热地拉住胤禩,说了一句,“莫要说了,不怕被灌参汤么?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胤禛恨胤禟远超胤禩,看见他说话便忍不住心头火起。“你说什么!什么参汤?!”

    “昨夜有人亲眼见了一个侍女送了一碗参汤入去。隔一个多时辰,便传话说皇阿玛病重,要我们来澹宁居前跪候旨意。此时众人皆在,只找不见你,却不料——呵,四哥,这碗参汤,可是皇阿玛的送终良药吧?”

    胤禟的话狠毒,却漫天胡扯。

    昨夜哪有人叫过什么参汤?不过是佳欣命人送走佳妍罢了。

    但胤禛偏偏被话激怒,不顾什么帝王尊严,走近胤禟面前。“你有种,就再说一次试试看!”

    佳欣正朝隆科多打眼色叫人劝阻胤禛,胤禟却已火上加油地开口,“我再说一次,老四你准备再熬参汤一碗么?这里十来个弟兄,看来要耗费大内不少人参,老四你莫要心痛才是。”

    胤禛恼极,一拳击了过去。

    胤禟伸手,借掌,另一手已经欺上胤禛的左肋——

    当今之计,是要先出这如铁桶一般的畅春园。

    唯有先出去,才能调动己方人马,放手一搏。

    而突围而出最好的方法,又莫过于擒贼擒王,捉住胤禛作为人质了——甚至于,将他毙于掌下,更佳。

    很可惜,聪明的胤禟遇上了被激怒的胤禛,却亦同时遇上了早看穿的佳欣。

    人影闪动,胤禛被推在一边,胤禟的一掌印在了佳欣的胸口。但紫金气游走宛然,卸去大部分劲道,剩余的,不过令得佳欣的唇角流出一丝鲜血而已。

    ——已经是蔚为壮观的功力了。

    佳欣十年间将紫金气修炼到至少有全盛时期五成的功力,胤禟能在紫金气下将佳欣伤害,已然跃入当世一流高手水平。

    但紫金气的反震力量将他反推出去。胤禟咬牙而退,胤禩扶助,却被巨大力量带得一并跪倒在地。

    胤禟喉头咔咔而动,想必是将翻涌鲜血咽下。此时胤禛旗下粘竿处高手方才跃出,拳脚掌剑,齐齐往胤禩胤禟身上招呼。

    “住手!”佳欣威严而喝。

    平时只听胤禛号令的粘竿处高手,亦被这含着紫金气的一声断喝喝退,茫然望向胤禛。

    胤禛几乎上了胤禟激将法的当,贸然出手,换来个惊魂未定。若不是佳欣出手相救,他此刻又何来小命号令粘竿处众人?忙自点头道,“从此之后,十三阿哥之命,便是朕之钦命,不得违抗——兹封十三阿哥胤祥为怡亲王,总理事务,天下遵从!”他索性转头,对着张廷玉吩咐。

    原本还不到这一节,但提前演了。

    胤禛有些微惊惶,在粘竿处的守护下往后退了十来步,接近于澹宁居的门口方才停下。

    “诸皇兄皇弟若有愿着丧衣的,请入来守灵——侍卫,将谋逆刺君的胤禟胤禩二人就地处决,稍迟再行定罪!”

    “不!”佳欣沉沉接口。“不许动两位阿哥,放开他们——八阿哥素性贤良,皇阿玛曾托梦于我说八阿哥与我一同襄助新君,总理朝政。……八哥,”佳欣死死盯住胤禩,期望他能明白形势,甘愿雌伏。“……你素来忠孝,难道,要令皇阿玛走得不安么?”

    她语声低沉。

    胤禩闭目,似乎强自压抑痛苦。

    其中关窍,他渐渐想来,亦不是不明。

    胤禛能够提前入侍,遗诏能够分明颜色,这绝对不是什么参汤,什么装神弄鬼可以断定。

    畅春园一直到昨日为止,都是在康熙自己人马的控制之下。

    若非康熙真正选择了胤禛,胤禛又岂有觊觎之机!

    ……康熙选择了胤禛。

    康熙最后还是选择了胤禛。

    这样的认知,令他痛苦,并绝望。

    从良妃薨逝那一刻的绝望一直累积到了今日。

    “罢了。”胤禩长叹一声。“该死的不是十三弟,而是我——”

    他靴筒中寒光一现。

    准备已久的匕首,向着咽喉刺去。

    佳欣欲拦阻而不得。

    大惊之中,只看到胤禛一个快意的眼神。

    然后胤禩轻呼了一声。

    匕首未曾扎入他咽喉——胤禟死死握住了匕身。

    鲜红热血,流入皑皑雪地之中。

    胤禟对着胤禩,缓缓摇头。

    胤禩双手颤抖,终于握不住,将匕首掉落在地。

    “好一个兄友弟恭!”胤禛咬牙笑道。“好廉王,真是天下归心——看来八弟不总理朝政,皇阿玛地下英灵,也不会安心了!”

    胤禩紧紧抿住薄唇,一脸悲愤,难以化解。

    佳欣有些担心地看着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,下意识地欺前一步。

    “八贤王自然要辅政,但他——”胤禛桀桀笑着,指向胤禟,“他向天动手,乃是大逆不道,罪无可恕!来人——”

    “等一等!”佳欣喝在他的前面。“……莫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事。”这半句却没有出声,乃是用唇形说出。她站在众人与胤禛之间,背对众人,面对胤禛。她的声音众人可闻,但脸上表情,却只胤禛可见。这一句唇语并不复杂,胤禛自然能懂——在澹宁居中的一个时辰,胤禛和佳欣之间达成了数项交易,其中的一项,便是,胤禛不可伤害任何一位阿哥的性命。

    但众人眼中,只看到“十三阿哥”拦在胤禛与胤禩胤禟之间,陷入沉默。

    半晌之后,胤禛冷哼一声,却放缓了语气。“胤禟罪无可恕,来人,将他拉下去杖责一百,以儆效尤。”

    陡然,人群中一个声音高呼,“皇上英明!臣弟叩请皇上下赐麻衣,好让众位弟兄入内为皇考守灵!”

    说话的,是胤禛的死党,十七阿哥胤礼。

    他高高扬声,却低低跪起,恭敬庄重地叩头。

    被他一带,十二十五十六三位三十上下的年轻阿哥,纷纷跪了下来。“臣弟叩见皇上,臣弟愿着麻衣,请皇兄见赐!”

    十来个阿哥,一下子跪了四个,剩下的不由得形单影孤起来。

    胤禛面有得色地逼视全场。

    佳欣掸了掸衣裳,亦轻描淡写地跪了下来,语气却无人可撼,“国不可一日无君,江山不可一日无主。请皇上尽快料理大行皇帝身后之事,了却大行皇帝未了之愿,尤为切要。”

    片刻之后,十二阿哥与七阿哥也跪了下来。

    剩下的是诚亲王胤祉,恒亲王胤祺,廉亲王胤禩,敦亲王胤我,四位位极人臣的皇子,年纪最长的已经四十六岁,个子最高的和康熙一般高,近的很近,远的很远,零零落落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雪地里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擦弓弦之声。

    好苍凉的一幕。

    胤禛一挥手。

    魏珠给跪着的众人分发麻布孝服,深青色变成白色,似乎融入了雪地之中。

    剩下的四人还在那里僵持。

    却是胤禩先理了理朝服,冷冷地当先跪了下来。“老四,我跪的是皇阿玛,不是你。从今往后,我若在你面前下跪,跪的都是皇阿玛一句遗愿,与你,则毫无干系。”

    “八哥……”胤我恨恨地瞪了胤禛一眼,正想说什么,却被胤禩伸手拉住,只好也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。

    那边胤祉和胤祺别无选择,他们本无心支持胤禛,却也不是胤禩死党,拖延至今,不过观望而已。

    胤禛终于见到所有曾经屹立在面前的深青色全部跪倒。

    若非身后就是康熙灵柩,他几乎想要放声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岌岌营营了三十年,整整三十年,为的,不就是这一刻么?

    一览众山之小,天地惟我独尊!

    “好好好,咱们弟兄情深,不必拘礼,都平身罢。咱们一块儿进去瞻仰皇阿玛遗容,再送他老人家仙路一程!”

    这话说的,已经全然没了分寸。

    佳欣冷冷道,“皇上,莫要忘记传讯皇后,一同前来扶灵。”

    胤禛啊地一声,恍然想了起来,因而笑道。“十三弟真是天下贤良——张廷玉,持我……持朕手谕,传于福晋……传于大清皇后那拉氏,快去!”

    “是——”

    胤禛很是得意地走过去,故作亲切地拍了拍胤禩肩膀。“八弟,政务多艰,为兄还要多多仰仗于你,先前的事莫要挂怀,我们君臣同心,一齐打理皇阿玛留下的这万丈江山——对了,忘记告诉你,你嫂子接到为兄手谕之后,自会将各家福晋接至于雍府之中,一同筹划守孝更替之事。”

    胤禩唰地变了脸色。

    他只要留得性命,出了园子,手上不是没有底牌。

    但胤禛这一招狠毒——现今畅春园在他控制之中,只有他能传递消息,也便只有他能传信给那拉氏等亲信,去及早控制住对手的命门——胤禩的命门,现今正在廉府之中,并无周全保护,亦无可依靠。

    一个时辰的先机,步步先机,一个时辰的落后,满盘皆输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若敢对霃瑾做什么,”胤禩握紧拳头,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,“我作鬼,亦不会放过你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不会。八弟何必多虑?不过是在我府中盘桓商议,小住几日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,”隆科多愉快地更正,“潜邸不可再称为府,应改为宫。”

    “是哦。”胤禛点头,“叫什么宫呢?……朕长于大内永和宫中,封号为雍王,年号为雍正,那这宫就叫做……”

    “雍和宫。”佳欣无表情地接口。

    胤禩仇恨的目光射向了佳欣背后。

    佳欣能感觉他的不解,和怨毒。

    胤禩怕是众人当中,接近于看穿佳欣身份的一人了。但没有人知道,为何今日的“十三阿哥”,竟会和几不两立的胤禛如此同心同德,同气连声。

    就好像十几岁的时候那样……就好像中间的十几年都不曾存在过。

    从此以后,史上的怡王,只有幼年,以及中年。中间的少年青年时代,一笔勾销。史书如勾栏女子,任凭人来去搓揉。什么皇贵妃,什么景仁宫,什么谋反,什么叛乱,什么天外天,什么人上人,都重新涂过一遍,再看不出任何痕迹。

    就像星汉之间,一滴朝露。

    就像朝露所映,黯淡星群。;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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