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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爱国者的金属护腕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,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锈蚀的胸腔里挤出来。

    “我该如何,向感染者说,他们的领袖,是疯子,或是叛徒?如何说,她现在错误,过去却正确?如何说,她,你们之前追随,现在,要把她处决?”

    他身后的紫色雾气翻涌如沸,仿佛是无数感染者的冤魂在嘶吼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,让整合运动,被记述成,‘感染者内乱,而后消灭’。我不会。”

    他猛地将盾牌砸向地面,龟裂的纹路以撞击点为中心向四周蔓延,惊起的碎石如同子弹般射向空中。

    凯尔希的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,镜片后的目光如同一把手术刀。

    “但整合运动将先支撑不住自身重量。何况塔露拉已经暗中把整合运动搅动得支离破碎。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,每个字都精准地刺向问题核心。

    “您说的都对,凯尔希女爵。所以您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爱国者缓缓举起长戟,戟尖滴落的紫色液体在地面腐蚀出黑色坑洞。他周身的气场愈发凝重,仿佛连空气都开始凝固。

    “我做好了,面对各种敌人,所有准备。却没想到,我的敌人,最终还是,感染者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 你真要这么选?”

    凯尔希向前半步,白大褂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,她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罕见的犹豫。

    “博卓卡斯替...... 你可以选择不死的。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低沉而恳切,像是在对一位老朋友最后的劝说。

    爱国者突然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,震落铠甲上的源石碎屑。

    “选择?我的选择,只有一种。”

    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,如同燃烧的火焰。

    “我杀死你们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他身上的紫色雾气骤然暴涨,整个废墟都被染成诡异的紫色,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一触即发。

    阿米娅发间的光芒剧烈闪烁,她赤足踏过碎石向前疾走,裙摆沾满尘土。

    “爱国者,我们之间不应该产生无谓的牺牲!和霜星小姐不一样,这次战斗,无论给谁带来损失,都只是中了敌人圈套!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却在颤抖中透出坚定。

    “错了。” 爱国者的金属护腕碾过盾牌,刺耳的刮擦声如同利爪挠过岩壁。他低头俯视着阿米娅,眼中翻涌着千年冰川般的冷意。

    “卡特斯人,这是,战争。你要我停手。我为什么要,停手?”

    他粗暴地拍打铠甲,震落的源石结晶在地面炸开幽蓝火花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打过,太多的仗。身为,乌萨斯的,温迪戈时...... 蛮族。剥皮者,拆骨食肉,恶毒的畜群,我们净化。怪物。生长扭曲,腥臭长肢,百眼,千指,我们屠戮。战士。维多利亚,蒸汽的甲胄,卡西米尔,银枪的天马,拉特兰城,教宗的铳骑,我们,统统战胜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越来越高,每句话都像重锤砸在众人耳膜上,身后的紫色雾气翻涌成狰狞的战旗。

    “但我们,战胜不了自己。战胜不了,帝国的贪欲。战胜不了,同胞的死。”

    他突然单膝跪地,铠甲撞击地面的轰鸣让整座废墟簌簌发抖。

    “我们温迪戈,在萨卡兹中,离死亡最近。”

    抬起头时,他眼中的血丝几乎要冲破眼白。

    “你们沾上了,我女儿的死。这大地上,有比死亡,更糟的命运。”

    他缓缓起身,长戟拖曳地面划出深痕,火星迸溅到阿米娅脚边。

    “我为何该停手?谁胆敢考验我,作为人的道德?我被认定是,正直,所以我该,坦然接受?我被命运,当作弱者,所以我该,逆来顺受?!我被当作强者,我就该,全部承担?”

    “背叛者,反抗者,屠杀者,坚守者...... 所有称号,都如‘爱国者’般,只是,战场的零碎。”

    他每向前一步,地面就裂开蛛网般的纹路,空气扭曲成诡异的漩涡。

    “罗德岛...... 你们杀了她。我也将杀了你们。”

    最后几个字落下时,他身上的紫色雾气突然暴涨成实质,化作无数张咆哮的人脸。而他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。

    “我并非,寻求报复;我毫无,复仇之心。我女儿只是,放弃了斗争。”

    那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,却在尾音处微微发颤,泄露了内心深处的滔天巨浪。

    “不对!”

    博士突然扯掉脸上的兜帽,摘下脸上的面罩,露出苍白如纸的面容,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。

    “不是你说的那样,老先生。”

    她的手指深深抠进掌心,鲜血顺着指缝滴落,在碎石上绽开暗红的花。

    “如果她没放弃,她怎会,耗尽生命,容你们活着?!我,不会。”

    爱国者的长戟重重砸在两人之间,爆起的气浪掀飞博士额前的碎发,却浇不灭他眼中疯狂的光。

    “霜星她并没有死!”

    博士的嘶吼震得耳麦发出刺耳的尖啸。

    空气突然凝固。爱国者的瞳孔在阴影中剧烈收缩,铠甲下渗出的紫色雾气诡异地停滞。良久,他缓慢得如同生锈的机械般歪过头,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落地。

    “............”

    然而这脆弱的怔忪只持续了一瞬。下一秒,爱国者的长戟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劈来,擦着博士耳际砸进墙面,碎石飞溅中他闷声开口。

    “我只相信,双目所见。我只相信,一手所握。”

    博士狼狈地向前翻滚,碎石划破护腕下的皮肤,却在起身时扯出带血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这么不听人说完话呢!”

    他抹掉嘴角血渍,指缝间的源石结晶碎屑在暮色中泛着微光,影刃出鞘的轻响如同毒蛇吐信。

    爱国者的长戟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灼痕,紫色雾气中混着腥甜的铁锈味。

    “我不因为,我的女儿,而与你们敌对...... 但我厌恨命运。我要将它,击坠,揉碎,磨至尘灰。”

    他突然抬头,兜帽滑落露出半张布满源石结晶的脸,左眼角的疤痕像道狰狞的闪电。

    “如果命运,让你们,逼我转向。我宁可,永不回头。”

    盾卫们的盾牌在颤抖,年轻战士的喉结滚动着咽下惊呼。

    “...... 大尉!你真的要......”

    声音被铠甲碰撞声碾成碎片。爱国者缓缓转身,每一块护甲的摩擦都像是末日的丧钟,他扫视眼前阿米娅等人。

    “有谁觉得,我不荣誉,现在就,向我挑战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如暮鼓晨钟,盾牌重重磕在胸前发出闷响。

    “但你们如果,觉得生命可贵...... 我们,在此分别。我不想你们,愚昧地死。 我胜过太多次。这个道理,我太清楚。”

    阿米娅的指尖徒劳地伸向爱国者的背影,王冠光芒在颤抖中碎成星屑。

    “难道......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被风卷走,消散在弥漫的硝烟里。

    凯尔希的白大褂下摆突然绷直如铁,她向前半步,银框眼镜闪过冷光。

    “博卓卡斯替,你可以活下去,不要做傻事。” 这句话像是命令,又像是某种隐秘的恳求。

    爱国者的脚步顿住,铠甲关节渗出的幽蓝光芒与凯尔希眼中的冷光交相辉映。他缓缓转身,长戟在地面拖出蜿蜒的血痕。

    “勋爵,你也尝过,失去的滋味。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像是从冰层下捞出的碎铁,“既然尝过,你难道能,无动于衷?”

    空气瞬间凝固。凯尔希的瞳孔剧烈收缩,眸光碎成冰碴 —— 某个被尘封的画面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:燃烧的废墟中,戴着兜帽的少年将染血的剑插进她脚边,嘴角还挂着顽劣的笑。那个总说 “等战争结束就去看海” 的孩子,最终化作了她实验室里的一支源石标本。

    “—— 你 ——”

    凯尔希的喉间滚出破碎的音节,白大褂下的心脏突然抽痛。她看着眼前同样被命运钉在十字架上的温迪戈,突然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 —— 两个被岁月凌迟的灵魂,隔着百年战火遥遥相望。

    “我的血脉,不再效忠她了。是的,现下我的祖国...... 是乌萨斯。”

    爱国者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,铠甲缝隙间的幽蓝光芒随着叹息明灭不定。他抬起手,金属护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颤抖的弧线,仿佛要抓住某个逝去的影子。

    “但她死时,我们都听见...... 听见那声,长久叹息。”

    他的瞳孔中闪过细碎的紫光,像是远古祭坛上跳跃的幽火。远处的废墟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,仿佛大地也在为这句低语震颤。

    “...... 你居然能感受到......”

    凯尔希的睫毛剧烈颤动,白大褂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。她看着爱国者铠甲上蔓延的源石结晶,突然想起档案库里那些关于远古萨卡兹血脉的记载,那些被称为 “活容器” 的古老战士。

    “那是蕴含她法术的能量脉冲扩散至整片大地的萨卡兹体内的一刻。那只是一个瞬间,你能感受到,这说明你的血脉...... 足够古老。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音,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古董。

    “古老到已经,举目无亲。”

    爱国者突然大笑起来,笑声震落肩头的结晶碎屑。

    “我未曾想过,我生于,卡兹戴尔,却未感染,矿石病;等我年岁已老,却尝到,感染滋味。这正确吗?”

    他张开双臂,紫色雾气在身后凝聚成巨大的温迪戈形态。

    “我们都知道,勋爵。我们都知道,这大地上的事,不因其正确,才会发生。事实上,这大地上的事,大多一错再错。”

    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,像是剥去所有伪装的刀刃。

    “士兵们说,我知错能改;事实上,我积重难返,无法回头。你是为,已经失去的,战斗至今吗,勋爵?我认为,你不是。你是因为,有所失,才决定,不要再失去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,砸在凯尔希心口。她想起培养舱里沉眠的身影,想起医疗舱里染血的白大褂,想起无数个在实验室里熬到黎明的夜晚。眸光剧烈翻涌,却在出口时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。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爱国者的铠甲骤然爆发出刺目紫光,每一道源石纹路都在燃烧,仿佛要将整个废墟点燃。他踏碎地面的源石结晶,声如洪钟。

    “我女儿,已经过世——但我不会,为她的死而战。我会为,还活着的,所有感染者,战斗到最后。”

    紫色雾气在他身后凝聚成无数持矛战士的虚影,每一道轮廓都染着战火的沧桑。

    他向前逼近的每一步都让空气发出哀鸣,长戟指向天空时,竟硬生生劈开厚重的云层。

    “整合运动,不能失败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像是从地壳深处喷薄的岩浆,带着足以融化冰川的灼热。凯尔希注意到他护手内侧刻着的小字——那是霜星儿时的涂鸦,边缘早已被岁月磨得发亮。

    远处传来整合运动特有的战吼,爱国者的眼神却突然柔和了一瞬,仿佛看到某个扎着蓝马尾的少女在雾中转身。

    下一秒,他的盾牌重重撞击胸口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

    “罗德岛的众位,想过这道关——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他周身的雾气已化作遮天蔽日的鸦群,而他本人,早已化作战场上永不倾颓的碑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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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啊,这是你们地上的历法吧,我听说过,纪念过去一年的结束,这样有意义的节日,不知比那些纯粹享乐虚度的日子要好上多少......原来已经又过了一年了,好好珍惜时光吧,博士。

    ——至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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